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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小说《嫂子来队》

2014.04.22 @原创文字 1302 views次浏览

嫂子来队

文/雁城五月

1

我是在八月初见到嫂子的。

那天,天还没亮,“嘟嘟——”一阵尖锐的哨音骤然划过军营的上空,哨音过后,黑魆魆的营院霎时间灯火通明起来,战士们开始忙而不乱的洗漱。按惯例我们是六点起床的,但是在航空兵部队作息时间是没有明确规定的,这一切得看天气。如果天气好提前开飞的话,作为地勤的我们自然得更早进场准备飞机了。

我正欲去洗漱,连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值班室,他嗫嚅着,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小月儿,今天嫂子来队,你帮我去火车站接一下。

我高兴地跳起来,衣冠不整地向连长敬个军礼,是!我想嫂子来了连长该有多高兴啊,但奇怪的是连长并不高兴,这女人跟我先斩后奏,都快到了才告诉我。连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刚毅的脸也憔悴了很多,似乎老了好几岁。

连长,你自己去接嫂子不是更好吗?索性今天陪嫂子算了。我开心之后觉得很诧异。

连长脸笑了笑,苦涩的脸严肃了起来,今天师长亲飞,《放飞十不准》你忘了吗?连长说完就走了。

我是连队的文书,是和连长指导员走得最近的兵。我早就想见到嫂子了,在连长宿舍的墙上,我无数次看过嫂子的照片,那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当然我更想见到真实的嫂子。

连长从上任到现在三年时间只在半年前回了一趟家,而且仅仅是结婚兼播种。三年来,连长本来有三次机会回家的,可总因为部队战备、新兵入伍、老兵退伍等诸多事情未能成行。

我曾问连长,怎么不让嫂子前来探亲。连长直接回绝了,说部队工作忙没时间陪,再说南北之间七千余里的距离不是说来就来的。

关于连长的身世,我只能从战友的谈资中加以臆测得到一个初步的了解:连长是黑龙江人,在那片黑土地中成长起来的他有着北方人的憨厚和纯朴,父母早已离世,他是靠乡亲们的资助读完高中的,之后直接参军入伍在部队考上军校,成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干部。当然这一切并不影响我对连长的看法,反而让我更加佩服起连长来。连长大我十岁,对连队的同志均已手足之情待之。无论是老士官还是我们这些小兵,都特别喜欢连长。

八月的南疆很热,我身着军装穿过骄人的流火抵达火车站的出站口,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嫂子!她正翘首寻找着我,我向她挥手,很快她就看到了我。嫂子拖着行李箱迈着小碎步轻快地向我跑来,她白生生的清水鸭蛋脸上完全不施粉黛,一件紧身的墨绿衫子,配着条淡紫的曳地长裙,看起来既大方又好看,显得别有韵味,只是舟车劳顿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疲态。

没看到连长,嫂子的眼神写满了失望,我接过行李箱,说,今天师长亲飞,连长走不开,所以让我来接你……我知道连长把这些情况早就告诉嫂子了。我这些多余的解释是为了什么呢?

嫂子淡淡地说,回去吧。

公交车穿过繁华的市区,行驶在长年失修而颠簸不平的水泥路上。嫂子的双眼望向窗外。窗外是高大的南国乔木,傲然挺立呈一线天之势,逶迤延伸至远方,只是两个月没下雨了,树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乔木的下面,偶尔出现疏落的人家,更增加了穷乡僻壤的感觉。金色的阳光照在树上,久旱的树叶更加失去了生气。这是一个飞行的好天气。远山光芒万丈,而嫂子的眼神却水濛雾罩的,有种说不清的神情,感觉像冬日汲满雾霾的阳光,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又透着一种湿漉漉的朦胧。我能想象嫂子此时的失望,就这么个破烂的地方,值得你如此留恋,而我为你奔行万里,你却没来接我。我心里想,嫂子肯定在想这些事情。

在公交车上颠簸了一个小时,终于到达驻地。这期间我巴不得早点到达,我无法想象娇嫩的嫂子会怎么看待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说是到达,其实还算不上,到营院还有三百米的羊肠小道。这条小道其实就是田埂,晴天还好,若是雨天几乎无法出行。我还清楚地记得,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我在这泥泞不堪的路上摔了一跤,狼狈不堪。

营院不大,三个连队和营部四栋楼房占据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所幸的是营院有很多芒果、龙眼、杨桃等果树,把这些老旧建筑物映衬得诗情画意起来。偌大的连队除了炊事班人员再无他人,空旷而又肃穆。

我把嫂子安顿在家属楼里,说是家属楼,我都惭愧。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修的楼房,数十年的风吹雨淋让墙体的石灰已经剥落,呈现在眼前的只是凹凸不平的坑,好像七八十岁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还以为到了某些特别落后的村落。是啊,现代化的军队,居住环境还是如此之差!

安顿好嫂子之后,我本想给连长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陪陪嫂子,但后来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连长是个工作狂,以他的爱岗敬业精神是不可能提前回来的。我只希望时间快快地过。

伴随着一阵阵发动机尖锐的轰鸣,一架架战鹰跃入蓝天。我听着声音,估量着已经飞行的批次,期待连长早点回来。

那天是飞白天,中午不休息,战士们的午餐都是炊事班人员送到机场。给嫂子送午饭的时候,嫂子问,连长啥时回来?我说,正常情况,下午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就可以回家了。

嫂子点点头,又问道,如果不正常呢?

这是航空兵部队特别忌讳的问题,我只好说,这得看什么情况了,不好说。

嫂子若有所思,不再问话。我没法跟她讲解那些不正常情况,比如天气、故障甚至更加可怕的事情,我无法想象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哦,我可爱的战友,正是太阳当顶之时,你们奋斗在烈日之下!

作为文书,我除了是和领导走得最近的兵,也是最轻闲的兵。轻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然而那天,时光却是漫长的,我看着阳光慢慢地踱进值班室,然后又一点一滴地跑出去。就这样数着时间到了下午六点,战鹰的轰鸣声渐渐地低了。战友们陆续回营了,然而连长却没有回来。

指导员率先到了值班室,我才得知一架飞机出了故障,“故障不过夜”,连长组织排故去了。连长是一名优秀的军事指挥官,也是一名出色的技术能手。原本他是可以回来的,副连长极力申请排故,让连长回家陪嫂子,谁知道碰上了疑难杂症怎么也弄不好,连长只好让嫂子再次为革命事业作牺牲了。

指导员带我去看望嫂子的时候,嫂子正在望穿秋水地对外张望,眼神里写满了焦急和期待。指导员说,嫂子,部队营房差了点,真是委屈你了。连长还在排故,晚点才能回来。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吧。指导员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绉绉的,指导员是诚心的,但是诚心的指导员并没有邀请到嫂子。

嫂子没去食堂,没有连长的陪伴,她没法面对我们连队几十号兄弟。指导员只好让我把饭送到家属楼。

我清楚地记得,连长回来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这样的加班排故我见多了,在航空地勤部队,加班排故至凌晨不算怪事。

我本以为嫂子是在来队探亲的,而事实却是另一番模样。从几个战友那里得知,嫂子是来和连长谈判的。具体谈判什么却又不显山不露水的,让我摸不着边际。

那段时间艳阳高照,不断地重复飞行——准备——机械日的繁重工作,战士们都很疲惫,我记得已经两个月没休息了。主管机务的副团长在大会上指示,让大家再坚持坚持,抓紧时间多完成点任务,一旦后续天气不佳,会影响年度的训练计划。

那几天我天天给嫂子送饭,次数多了,她就没有初见时那般拘谨了。一次,嫂子问我,小月儿,你多大了呀?

我说,二十一了。

嫂子顿时升起一股怜悯之情,和我弟弟一样大,以后我把你当弟弟吧。

好啊,我还没有姐姐呢。我高兴地认了这个认识还没几天的姐姐。

由于连长天天忙工作,军营又没有网络,嫂子人生地不熟的,只好由我这个闲得没事的“弟弟”陪着了。嫂子喜欢去散步,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去机场的人行道走走。

那是一个跨昼夜飞行的黄昏,晚饭过后我们来到了机场。机场呈长方形分布,巨大的长方形中间是一块绿草地,各种野花野草四下散布,只是长时间的干旱,已成枯黄之势。四周是两条各自平行的滑行线。将视野扩大,就是环顾在机场四周连绵起伏的群山,机场就像一块盆地被环绕了起来。山巅之上是不断变化的火烧云,云彩延伸至天际,火烧云以绚丽多彩的颜色和千变万化的形态吸引了我们的眼球。

嫂子说,小弟,你会在部队长期呆下去吗?

应该不会吧。因为我考不上军校,当不了军官只好回家啦。

嫂子狡黠地笑了笑,你还是连队文书呢 ,就这个思想觉悟呀。随后她又轻轻一叹,其实当军官没什么好的,我真希望你连长是个普通士兵。

不是吧?我几乎跳起来,当军官多好啊,肩上金星闪烁,多威风!哪像我难看死了。我拍了拍肩上的两拐上等兵肩章说。

就在这时,一架银色的战鹰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以离弦之箭向前飞驰,在升力作用下迅速跃入蓝天,尾部喷出的丈余火焰像一条长长的尾巴在摇曳。战鹰迅速变小,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这架战机刚上去,又一架战机又从天际出现,以雷霆万钧之势风驰电掣而下。战机着陆之后,尾部“砰”地一声巨响,一朵洁白的伞花随风绽放,战机迅速减速,滑行。

巨大的轰鸣影响了我们的谈话,我和嫂子并肩而行,时断时续地听她讲述一个成熟女子的哀怨,走进一个军嫂的情感故事里:

那时我刚上卫校,在寒假回家的火车上,乘客们都很困,一个个昏昏欲睡。就在这时,一个小偷将黑色伸向了一个女人的钱包,读了这么多年书,良知告诉我应该勇敢地一声暴喝,而社会现实却告诉我这是有风险的。就在我的左右为难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大哥看到了我,我用眼神向他示意,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小偷,小偷恼羞成怒,抽出一把匕首向她刺去,就在我为他担心的时候,只见他一抬腿就踢到了小偷的手腕,匕首掉在地上,大哥跟着双手一扣,如铁钳般扣住了小偷的双手,让他无法动弹。这一闹就惊醒了一车乘客,乘警来了,把小偷带走了,车厢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想必你已经知道,那个大哥就是你的连长,那时他还有半年就军校毕业了。是的,我们的故事非常俗套,他的英姿飒爽深深地吸引了我,后来我们俗套地谈起了异地恋。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但是学校相隔甚远,加上军校管理极其严格,我们都是通过书信往来,那种鸿雁传情一度让我迷离。那时我想等我毕业了就嫁给他,做一个光荣的军嫂。

三年后我21岁,刚刚毕业,分配在家乡一家小医院当护士。而你连长早就分到目前的部队任职,那时他27岁了。虽然我们的年龄加起来是48岁,符合结婚条件,但是他要响应军队晚婚晚育政策,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我们继续着鸿雁传情、煲电话粥的爱情。其实煲电话粥也不容易,连长的工作很忙,不可能老给我打电话。这都算了,他本来有的探亲假也因为工作忙回不来,我才知道军嫂是落寞的。

其实在参加工作后,还是有很多优秀的男人追我,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我喜欢连长穿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喜欢他在火车上那种正直和勇敢。那时我想结婚算了,结了婚就可以在一起了。就这样又谈了两年多,我们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结婚后那一个月是甜蜜的,可是一个月后他就该归队了,从此我又过上一个人上班下班的生活,那种孤单是难以言喻的。我有了男人却看不到男人,别人只看到我作为军嫂的光荣,却哪里知道我的辛酸。放假了我还可以回娘家,但是更多的是上班时间,下班后我得回家。家里没水了,没煤气了,灯泡坏了……这些男人的活儿我都得扛着。我开始想随军了,按规定,正连级干部家属可以随军,可是随军安置没那么容易,政府压力太大了,何况连长作为连队主管,很多时候发扬风格把机会让给了其他同志。

我开始和他吵架,他总是劝我忍一忍,等一等。是啊,作为军嫂,我应该比其他女人懂事些,坚强些。没想到我怀孕了,在一个夜里,我口渴了去喝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孩子没了。

一阵悲伤袭来,我特别难受起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我军之中,军人和家属分居两地的现象太多了,嫂子这只算是沧海一粟。

小弟,你还没成家,不懂得孩子对女人的重要性。嫂子双眼溢满了泪水,所以我就打电话冲他发火,要么我随军,要么他转业,要么分手。

难怪连长不高兴,新婚的妻子给他出难题,他的心里隐藏着怎样的忧伤?他面对我们还得强作欢颜,时刻以最好的状态带领我们冲锋陷阵。

嫂子,连长是一个好连长,是一个好男人,你要给他时间。随军自然是最好的;这三年来,连长把我们这个落后单位带成了先进连队,这里面有他无数的心血,他无法割舍我们,转业是不现实的;至于分手,那绝对是对他最大的打击。我为连长做着苍白而又无力的解释。

走到人行道的尽头,就可以看到机场了,那是禁止闲人进入的地方。在暮色中,一架架整装待发的战机如一把把倚天长剑守卫着南疆的蓝天长城。

天已经黑了。

一轮跨度达两个月的飞行终于结束了,按上面计划休息四天,让战士们好好休整一下。那两天,是嫂子最开心的时候,每天晚饭后都会看到连长牵着嫂子在机场散步,想必他们又回到了初恋时光。

可是这种美好的日子只延续了两天,两天后突然接到上级通知,我连将派出小分队参加空军大比武。这是军区空军点名的,代表军区空军参战。指导员迅速进行了战前动员,作为军事主官的连长,毫无疑问地成为此次小分队的军事指挥官。

我真的为他们可惜了,来了十来天,好不容易碰上假期,可以在一起了,兴许连长能说服嫂子,那就皆大欢喜了。如果是别的军事行动,完全可以由副连长带队,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别说上级点名要连长了,就是没点名连长也会主动请缨。

我特别想跟连长去参加比武,这对于一个义务兵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作为空军的一员,我还没坐过飞机呢,何况我又面临退伍,坐军用飞机和民航感觉那是不一样的。连长,我也想参加小分队。我央求连长。

你是连队文书,留在连队好好协助指导员吧。连长说。

我找了一个借口,我想去照顾你的生活。

这是去参加空军的比武,不是去享受!连长严肃了起来。我知道我的小算盘落空了。

连长他们是中秋前一天走的,在巨大的轰鸣中,伊尔七十六巨型运输机拔地而起,载着战友们踏上了新的征途,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光荣而艰巨的战斗。送行的那天,嫂子也去了,只是她没怎么说话。嫂子是失落的,这么多连队,为什么挑的是你?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你带队。

中秋聚会是在当天中午进行的。连长不在,嫂子不愿意来参加聚会,我和指导员巧舌如簧、舌绽莲花使尽浑身解说才把嫂子请进了连队食堂。

一进门,“啪——啪——啪——”,雷鸣般的掌声如钱塘怒潮骤然响起,餐桌边齐刷刷地站满了战士。嫂子几乎受到了惊吓,用带责备的眼光看着我,我和指导员笑盈盈地看着嫂子,好像一个得逞的孩子。

指导员双手往下一按,掌声倏然停止,战士们坐了下来,我陪着嫂子坐在领导的桌子上。指导员笑眯眯地说,同志们,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是我们欢聚一堂的好日子,有了我们军人的日夜守护,才有了祖国的繁荣富强和人民走向小康的好日子。同志们那是功勋卓越,但是军功章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军人和军嫂一起创造的,军功章有军嫂的一半!下面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嫂子和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忘的节日!

话音刚落,齐刷刷地掌声再次响起。嫂子脸上写满了自豪,谢谢,谢谢大家。

指导员不愧是政工干部,平时文绉绉的,讲话动员还真是慷慨激昂,一下子就把氛围推向了高潮。

觥筹交错,自空军“禁酒令”下来之后,大家都没喝酒了,借着这个机会,相互敬酒的战友们越来越多,局面越发地乱了。

曾经有人形容一个兵种:平时稀稀拉拉,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其实说的就是空军地勤。就在大家喝得高兴的时候,铃音骤然响起,指导员大吼,是三等转进,快!

很难想象凌乱不堪的局面一下子恢复得如此之快,值班机组在分队长的带领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车,那个看着有点喝高了的司机把车子开到了起码120公里的时速。

指导员和我们这些没有值班的战友都跑出去站在操课场上,不到十分钟,两架战鹰夹杂着风雷之势飞上了蓝天,大家向战斗机行注目礼,脸上写满了肃穆与庄严。

我看着嫂子,她有些梦幻般地痴迷,看着战机消失在天际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小弟,当兵真不容易,连个节都过不好。

军人没有和平时期,只有战争时期和准备战争时期。和领导呆久了,我不知何时也喜欢把连长指导员经常说的话搬了出来。

你们真累,你们是最可爱的人!有了你们,千千万万的人民才能安心过节。

嫂子,这么说你理解连长了?我捕捉到她内心微妙的变化,趁热打铁地说,你看看,不是连长不想转业,而是连长身上肩负着祖国和人民安全的重托啊!

嫂子嗔怪道,少贫嘴,看你连长指导员怎么教育你的。嫂子笑了,笑得很甜。

空战胜利表现在空中,保证却在地面。挂帅出征的小分队在连长他们的有力保障下,取得了空军比武第一名。连长还没回来,这个好消息就像一阵风迅速刮到了部队每一个角落,全师上下一片欢腾,师团领导表示要好好表彰挂帅出征的小分队。我们这支功勋卓越的部队在国土防空、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争年代取得了辉煌战绩,在和平年代依然保持“见第一就争,见红旗就扛”的英雄本色。

消息传到连队,整天笑眯眯的指导员笑得更欢了。在连长率队归建的前一天,指导员说,小月儿,连长明天就回来了,你去买一束鲜花,欢迎我们英雄的归来,明天的献花仪式就交给你了。

翌日上午,机场万里无云,师团各级领导早就在机场等候。指导员率领我们连队人员也在等候连长的归来,嫂子站在人群中,她特地打扮了一番,更显得端庄和贤淑。我捧着鲜花,探头探脑地望着蓝天,希望铁家伙快点飞回来。

来了来了,一个战友指着天上的小黑点说。小黑点迅速变大,伊尔七十六大型运输机果然来了,我们的英雄就在其中。

飞机降落之后,战士们早就列队夹道相迎,机舱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连长,他风尘仆仆的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表情,既有悲伤又有自豪。我能理解连长的心情,自豪的是取得了空军比武第一名,作为一名军人,这是最大的荣耀;忧的是比武归来,必须和嫂子进行短兵相接的谈判,这种谈判有着怎样的结局,连长无法预料。

我捧着鲜花,正欲跑上去送给连长,嫂子跑过来,一把夺过我的鲜花向连长奔去。嫂子紧紧地抱着连长,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再也不闹分手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简直把我惊呆了,连长一个大老爷们一下子闹了个关公脸,师团领导在呢,这……多难为情啊……我还没去报告呢……

我疑惑地看着指导员,指导员骄傲地说,你以为我这个指导员是白当的么?前段时间我把连长的随军报告交上去了,师团领导特别照顾……

指导员笑了,像孩子般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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