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小说《两个人的战场》
文/雁城五月
在那一天之前,雷子寨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天还是那个天,湛蓝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偶尔会有一只孤寂的苍鹰从某个山峦滑出,贪婪地盯着禾坪上追逐的小鸡,继而被悬挂在外的鸟统吓得隐入山林里;山还是那个山,高高地连接至天际,成片的树木郁郁葱葱,保持着千年不变的格调;水还是那个水,绿绿的晶莹剔透,清澈见底。
这个古老的小村庄似乎千百年来就是这个模样,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给自足的生活,日子单调、乏味、宁静、悠然。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向全国,雷子寨也不例外地兴起了打工潮。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老弱病残守着自家的几亩薄田,村庄更加地宁静了。就在那天,一声苍老的怒吼打破了村庄的宁静,给雷子寨的人们刮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
你这个背时鬼,给我站住。发出怒吼的是幺爷,他正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在幺爷的前面,是他的孙子小准。
小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幺爷像一只饿极的猎狗在后面猛追不放。幺爷六十多了,年事已高,体力大不如前,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棉絮喘不过气来。小准才十岁,人小体力不够,也累得气喘呼呼,两人追了个若离若即。
前面是一座山,正值春暖花开,倒是一副好景致,幺爷相信把小准逼到山脚他就无路可逃了。
幺爷在兄弟四人中排行老幺,所以人称幺爷。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很不幸的是幺爷沦为不幸家庭之中去了。幺爷成家较晚,在三十多岁才有了唯一的儿子,这宝贝儿子自然成了幺爷的掌上明珠。过分的溺爱让儿子特别地不成器,幺爷为儿子建房子、娶老婆操劳了一辈子。有了孙子小准之后原以为可以歇一口气了,谁知道就在小准来到人世八个月的时候,体弱多病的儿媳妇离开了人世。小准爸一阵伤心之后,跟随别人到南方谋生路去了。小准是幺爷幺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有时候事情恰恰是相反的,小准是一个极不听话的孩子。
幺爷就小准爸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儿媳妇一离去,他就这么一个孙子了,所以,对于这个宝贝疙瘩,他注入的爱是很多很多的,爱得多了,就成了溺爱,溺爱中的孩子总是不听话的。幺爷在意识到溺爱的危害之后,决定对小准加以管束,然而糖水中泡大的孩子恶习难改。
终于,他们都跑累了。姜还是老的辣,幺爷把小准逼到山脚处停了下来。乘着暖暖的春意,满山春意盎然,红的映山红,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儿的小花在幺爷面前娇艳绽放,这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美态世界。在花海的后面,次第生长的是矮小的灌木林、飞速生长的春笋、高大的乔木林。如果一家人前来踏青,那无疑是一种绝佳的享受。可幺爷真是气到家了,他摘下一把荆棘,想狠狠地教训小准一回,这种架势小准见多了,他知道爷爷只是吓吓他而已,他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头昂得高高的,幺爷的手举在半空,儿媳离世前抓着幺爷的手,托付幺爷照顾小准的情形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僵硬的手终究是舍不得打下来。小准的内心更高兴了,他像一个凯旋的将军把头昂得高高的。幺爷狠狠地盯着小准,他们就这样有趣地盯着,除了一老一少、一高一矮没啥区别了。
这样足足盯了一分钟,幺爷还是放下老脸先开口,以后还听不听话,要是不听话,我让你爸爸回来管你,看你还淘气不?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说完,幺爷迈开步子往回走。小准跟在幺爷的屁股后面,心里狠狠地骂,老不死的,我问你要五块钱买零食都没有,你神气个啥?小准在心里把幺爷骂个狗血淋头。
今天就是因为小准要钱引发的冲突。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这里要钱,那里要钱,幺爷现在年纪大了,也没有人请他去帮工了,想年轻的时候,一个月下来也没得休息啊,虽然累了点,但还是值得怀念的。现在断了这条财路,幺爷的经济就窘迫了起来,儿子在外不争气,一年到头也没寄个指儿回来,反而把小准丢在家里吃他的老本。可能是遗传的原因,小准身体不好,三天两回地闹感冒,害得幺爷没少背他往医师那里跑。要是小准懂事吃这点苦也值了,可小准偏偏不懂事,爱和同学攀比,天天要零花钱。幺爷说,你一天少花一块钱够我买一包盐,一个学期省下来的钱买盐够我吃到闭眼窝。幺爷说归说,小准还是我行我素,没钱不肯去上学。
幺爷心疼钱哩。起初他不给,小准就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幺爷没辙了。小准见绝技见效,胃口也越来越大。幺爷年轻时攒下的那一点钱就是金山银山也有花光的时候,幺爷决定不给钱了。他想,老大老二来三的孙子咋就那么听话呢?
幺爷决定去请教大哥。来到老大家,大哥正在给孙子小军讲故事,小军正托着腮帮子认真地听,好一幅天伦之乐图啊!幺爷看得想流泪,看见幺爷到来,小军高兴地喊,幺爷。幺爷点点头表示回应,小军给幺爷搬凳子、倒茶去了。幺爷想,这孩子咋就这么听话呢,自己的孙子怎么就那么顽皮?幺爷向大哥说明来意后,大哥就侃开了,这孩子嘛,万万不可娇生惯养,一旦娇惯成了溺爱就难管了,长大后就得飞天了。现在他还小,有救。俗话说:不打不成人,竹条之下出好人。不听话就得打,打变了为止。
从大哥家取经回来,幺爷很高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
这天一大早,小准就伸着手,爷爷,我要钱。
要钱干什么呢?幺爷和颜悦色地问。
买辣条吃。
幺爷吃过辣条,平心而论,那种又香又辣又麻的口味他也很喜欢,但是幺爷听说那是垃圾食品。幺爷不知道什么是垃圾食品,幺爷觉得辣条色泽鲜艳,怎么会是垃圾食品呢?后来幺爷才知道垃圾食品就是吃了对身体不好的食品。
没钱。幺爷可不希望小准去买垃圾食品来吃。
小准就唱开了:
东边太阳西边落
时间到了不放学
爷爷请你想一想
我的肚子饿不饿
这是一首小学生自编的顺口溜。小准上小学四年级,小学没开餐,一天六节课,下午两三点才回来,按理说是饿了点,可村子里哪家不是穷得叮当响,谁家小孩带钱去买零食吃了,你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么?那可是幺爷的棺材老本。他也开始唱起来:
王二麻子新娘回娘家
去时鸡鸡刚上抱
回来鸡鸡满禾坪
去时鱼苗刚打籽
回来鱼儿满池塘
时间呼啦啦地过
票子似水大把地花
没源的海洋也会被掏干哟
掏干哟……
幺爷唱完,小准见拿钱无望就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村子里全是泥坯房,幺爷家也不例外,黄泥地虽然每天打扫,但还是有厚厚的灰尘,他的衣服上立即脏了。幺爷大怒,伸手一个耳光甩过去 ,小准一滚,躲开了。幺爷准备再打,小准突然跳起,一转身往里屋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幺爷紧跟在后面,要不是他躲得快,他那活了几十年的酒糟鼻子就会没有了。他透过窗户看小准,小准正躺在地上拿着一个咖啡色的瓶子在喝着什么,他突然想起,里屋放了许多农药,有三锉磷、甲胺磷、杀虫双……那农药瓶子不正是这颜色么,他大叫,开门,开门。可小准已经笔直笔直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就这一个孙子,儿子回来可怎么交代?幺爷急了,飞起一腿往门上踹去,反作用力震得他的腿生疼,他大吼一声,抄起门角落一把锄头就砸,“轰——”伴随着一声巨响,陈旧的门板终于破了,幺爷急急地走进去,一不留意,额上被门板划了一道口子,血流了下来,他来不及去抹,走到小准身边,抚摸着小准的身体,奇怪的是,小准的身体一点也没有凉,急昏了头的幺爷哪里注意那么多,他哭着唱:
老天你真是瞎了眼
把我老头往死路上逼
人家的孩子咋的那听话
我家的小鬼咋的那缠人
儿媳走的那个急哟
娃子又是那个不争气哟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个凄凉哟
哎……哟……嗬
幺爷唱着唱着,想到儿子回来后,自己肯定百口莫辩,一急之下头往墙上撞去,心想,这下好了,一了百了。
撞墙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幺奶,她闻声赶来,见到老头子和孙子双双躺在地上,她大喊,死人啦,死人啦……
幺爷醒来时,正躺在自家床上,手腕上扎着针,床沿上挂着点滴,老伴红肿着双眼坐在床边,心想,小准一定是出事了。他大叫,我不活了,不活了,他死了我活着有啥意思啊?
老伴问,谁死了?
就是那个小畜生啊!幺爷说完又后悔了,自己怎么就口不择言呢,他是小畜生,那自己是什么?
他吓唬你的,他喝的是事先准备好的补脑汁。
这该死的畜生,竟敢这样吓我,我打死他。幺爷底气不足地说。
再见到小准已是下午,他靠到幺爷床前,爷爷,你要是早给我钱不就没事了吗?花几十块钱打吊针和给两块钱买零食吃哪个划算?
幺爷举起手想打,小准一溜烟跑开了。
村里发生了这档事,无疑成了一条轰动性的新闻,为大家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些许的调味剂,大家可以把它咀嚼得有滋有味。当幺爷头缠纱布去菜园摘菜时,路上就有人问,幺爷,您这是咋啦,不会是和幺奶缠绵时的杰作吧?
幺爷红着脸,哪里哪里,走路不小心摔的。
众人就窃笑,幺爷赶紧开溜,他心虚哩。
幺爷来到菜地,想到小准所作所为,又唱了起来:
你穿的衣服没补巴
你吃的米饭没糟糠
白香香的米饭随你吃
肥油油的肉片用手抓
你说这么好的日子咋还不听话
不——听——话——哟——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现在小准不和幺爷吵架了,因为幺爷天天有钱给他。幺爷眉头紧锁,他心疼钱哩。
幺爷的钱越来越少,他急啊!他来到村里的小卖部给儿子打电话。这是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他拿出儿子的手机号码给店主拨,店主说,没通,手机关机了,等会再打吧。幺爷交了一块钱给店主,这是规矩。其实幺爷知道没打通的电话是不要钱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村里就一部电话,你不打也行,那就镇上吧。幺爷想,要是这小卖部是我的,就接电话的钱都够小准花了。
幺爷独自回家了。
第二天,幺爷又来打电话!好在这次通了,店主让幺爷听,爸爸,是您啊?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幺爷大声说,娃子,我求你啦,你快回来吧,小准我实在是管不了啦,他天天要钱,我一把老骨头去哪里给他弄钱,去偷去抢我没本事,去捡我没福气……幺爷不管儿子有没有听,就大叫开了,他情绪激动,声音异常地大,把正在打牌的几个人都惊动了,他们嘴里没说什么,却把眉头拧紧了,那是在表示不满。
那头沉默了一阵,说,爸呀,不是我不愿意回来,回来连吃饭都成问题,到时候哪有钱给小准上学呢?
幺爷骂,什么吃饭都成问题,我在家里呆了一辈子也没饿死,你是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吧,告诉你,再不回来,我真的不管了。
幺爷和儿子在电话里打起了口水仗,一块钱一分钟的长途电话费,幺爷心疼了。他怎么也说不服巧舌如簧的儿子,最后他不得不举起白旗投降,行,你不回来每个月寄两百块钱给小准零花。
儿子说,好,好。
放下电话。店主说,二十块。幺爷一看,十九分一秒。他就心疼了,唉,多聊五十九秒就好,浪费了。他极不情愿地交了钱。
打完电话,幺爷心里轻松了很多,每月两百也够小准花了。
等了十多天,终于姗姗来迟盼来了儿子的汇款单,一看汇款单,幺爷的那个气哟,说两百还真两百呢。
这下小准更底气十足地问幺爷要钱了,他说,我爸爸有钱在你这里呢。幺爷顺水推舟,给吧,给吧。
到了第二个月,汇款却没有来,幺爷想,等等吧!一等就是一个月,第三个月的汇款单还是没有来。幺爷急了,又去打电话给儿子,电话打通了,儿子说,爸,您别说了,我现在是焦头烂额啊,包工头跑了,留下我们在这里,现在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寸步难行呢。
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啊!幺爷顾不上呵斥儿子,也顾不上电话费贵,在电话里问这个问那个。幺爷的思绪飘到了千里之外,儿子和一大群工友坐在工地上,抱着饥饿的肚子眼巴巴地盼望包工头到来,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忧伤。想着想着,幺爷哭了,一狠心说,孩子啊,你挺住,我这就去寄钱让你回家,你说个地址吧。儿子在那头也是泪水涟涟,好好。
放下电话,幺爷的心更沉了,他双腿生风,几里路是小跑回来的。幺爷到了家,也没跟幺奶打招呼就去拿钱,他怕老伴承受不起打击。幺爷神情恍惚地拿钱,却没注意到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一切,他从那个扎的紧紧的薄膜袋里拿出三张“百脑壳”来,想想又怕钱不够用,又拿出一张老人头来,把四百块钱放进兜里就走了。
幺爷怕儿子等急了,花十块钱打摩托来到乡里汇钱。
幺爷填了汇款单交给营业员,营业员说,大爷,您还没填邮编呢。
幺爷一拍脑袋,只怪自己急昏了头,没问儿子要邮编。把填好的汇款单放进口袋,他又去打电话。
电话通了,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爸,您不用汇款了,政府已经来处理了,他们准备卖掉工地上的设备给我们做路费,我准备去另一个工地,您别担心。幺爷一句话也没说,儿子的电话就挂了。
幺爷一叹,唉,打摩托的十块钱白花了,但转念一想,还好不用汇款了。他的心情好了起来,十几里路决定走回去,走在路上,望着蓝天白云,幺爷欢快地唱了起来:
蓝湛湛的天空那个蓝哟
白花花的云朵那个轻哟
天空的小鸟天高任鸟飞
水里的游鱼水阔凭鱼跃
人间的仙境到处有
而我的清福在哪里头
哪——里——头——哟
幺爷接着唱起了花鼓戏《蔡老娘遇十怪》:
蔡老娘我想把眼界开
搭车坐船进城来
如今城里变化硬是看不懂呐
四面八方都是怪
一古怪你看怪不怪
城里的厕所当做门面开
哪管我屎尿不留情嘞
冒得零钱就不准我把手解
进城你千万莫乱吃酒和菜
搞坏肚子你就划不来
如今屙屎屙尿都涨了价
一天屎尿费都要花几块
自从盘古开天地
还没看见有人赚钱瞄准你的屁眼来
唉哟哦 ——唉哟哦——哎哟哎哟
……
幺爷回到家,准备把四百块放回到薄膜袋里去,拿到那个薄膜袋,他的头陡然间大了,剩下的三千块竟然不翼而飞,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袋子,幺爷哭唱:
我的命咋那个苦哟
棺材老本不翼而飞哟
你让我老不死还活不活
……
哭过一阵,幺爷清醒了,一定是出了内贼,否则薄膜袋怎么完好无损?老伴肯定不会拿,对,是小准,一定是他!
幺爷去找小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幺奶问,老头子,你丢了魂似的在找什么呢?
幺奶一问,幺爷就如实说了。幺奶大惊,怕幺爷要打小准,就说,先不要打他,等问清楚再说吧。
下午,小准回来了,他眼神怯怯的,嘴角边上还残留了一些蛋糕渣儿。幺爷几十年的阅人经验还看不出小准那点小儿科,他大吼一声,你给我过来。小准一惊,过来了。幺爷问,我的钱是不是你偷的?小准头埋得低低的,嘴里却狡辩,没偷。幺爷大怒,还没偷,嘴边的蛋糕渣儿是怎么来的,平时走路时昂首挺胸,今天贼眉鼠眼的不是心虚么?
小准把头埋得更低了,红着脸嚅道,是我拿的。
幺爷一叹,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快把钱给爷爷,别弄丢了。
小准不出声,良久,他开口了,给我三百块,我就把剩下的还给你。
幺爷的那个气哟,三百块可以交一个学期的学费,别说三百块,就是三块钱他也舍不得,他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啪”地给了小准一巴掌,你还敢讨价还价,鬼迷心窍不知悔改。
幺奶拉住他,别打他,有话好好说嘛。
哼,别打,我看就是你把他给惯坏了,以致现在无法无天。说完,巴掌又扬了起来。小准大叫,你再打我就死给你看。
幺爷怒火中烧,好啊好啊,死了也罢,留你在世上只会害人。一巴掌又劈下。
小准轻身躲过,夺门而出往水库边跑去,幺爷急追,怒火攻心加上一番劳累,他哪里还追得上。拐过一个弯,小准的身影不见了,幺奶像一只肥胖的鸭子一颠一颠地跑着喊,别做傻事啊,别做傻事啊!
幺爷跟着来到水库边,只间水库中心有一圈一圈的波浪在晃荡,如投石入水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岸边的芦苇在风中摇摆,风从芦苇丛中拂过,带起一丝啸声,似低诉、似哽咽,多么美丽的湖山风光啊!但在此时的幺爷眼里,这是一种讽刺,像是在讥讽他做人的失败,他淡然地来到水库边,小准啊,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你走了,爷爷活着也没意思了,我来了啊!说完,纵身一跳,溅起惊人的浪花。
芦苇从中,小准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久久不能闭合。其实,幺爷见到的浪花,只不过是小准为骗他而投的一块大石头而已,旱鸭子幺爷此时已沉到了水底,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风中传来幺奶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一段未说完的故事。